王振武的日常煩惱－是或不是

【王振武的日常煩惱 − 是或不是】

「假如你不是我哥，那就好了。」

不知道是第幾次，王振文用一派輕鬆的語氣在王振武身邊暗自低喃，隨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鬆開兩人緊握的雙手，踏著看似自在的步伐輕鬆往前，好像剛剛脫口而出的字句只是周遭喧囂中一閃而過的一句異音。

雖然王振文裝作不經意，但每一次王振武都準確的聽見了，他也有聽見那些評論著他們的話語，他從來不在意這些，但是他知道王振文在意。即使他每次都用動作或是話語堅定的回覆著，也沒有辦法平復王振文心中的不安。

他們之間的關係在王振文的眼裡，好像隨時會消失，他總是保持著一點點距離，才不會顯得患得患失，卻也讓王振武不知道該怎麼再更靠近一點。

一前一後步行過平常搭車的公車站，王振武知道弟弟正朝著捷運站的方向走去，雖然已經接近傍晚，但夏天的空氣依舊粘膩，讓兩人心情更加浮躁。

王振文的步伐不斷加快，在後方的王振武即使大步跟著也感到有點吃力。

雖然平常看起來都是王振武在照顧著弟弟，但其實他知道王振文略顯單薄的臂膀，替他承受了許多看不見的壓力，只是他都不願意說出口。

「振文。」

王振武追上了弟弟，使勁拉住了他的手腕，觸碰的瞬間兩人因外界因素而升高的體溫灼燒著彼此，讓王振文下意識地抽了抽手，艷夏的氣候還是不太適合勉強靠進彼此。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王振文回過頭給了哥哥一個笑，要說敷衍也不至於，但也不足以讓王振武放下心。

心情好或不好的時候，王振文都會來搭捷運，這條路線會經過一個隧道，他曾經告訴王振武，他喜歡當列車從黑暗到光明的那一刻。

但他沒說，那一刻就像無論再怎麼漆黑躲藏的秘密，總有一天也會有機會驕傲的被白晝籠罩。這樣的畫面雖然看似虛幻不夠真實，卻足以讓他可以重新摸索回一些小小的希望。

以前有時候王振文會一個人丟下王振武，來回坐車重複經過那一站，放空的享受從黑暗之中重回陽光底下的瞬間，讓他可以無聲的釋放他的秘密。

相互坦誠之後，王振武會跟著他一起來，兩個人總是數不清到底來回搭了幾次，都會等到天色不再能夠灑進光線之後，他們兩個才會回家。 這樣的過程旁人看起來也許相當無趣，但每經過一次王振文眉眼之間的迷惘似乎就減輕了一點，單憑這樣，即使要王振武陪他待一整天，他也不覺得有任何疑慮或不耐。

王振武還是在手扶梯上悄悄牽起王振文的手，王振文沒有掙脫，但也沒有回應，只是讓自己的掌心附在哥哥的指尖。

王振武並不特別執著於弟弟的反應，階梯差讓他剛好把頭靠在王振文的肩膀上，用臉龐蹭著弟弟的脖子，嗅了嗅他身上好聞的味道，輕柔的鼻息讓怕癢的王振文顫抖了一下，心裏明白哥哥用意，輕輕的又嘆了一聲。

「沒事啦。」

王振文隨口說了一句，平淡的語氣讓王振武差點就相信他了。

被王振武拉著緣故，王振文的步伐逐漸放慢，但到月台前他們兩個都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雖然現在氣氛看似有些凝重，但有的時候王振武會在心裡暗自希望著，他們兩個人的世界能夠一直這麼安靜。

沒有人問為什麼兄弟要手牽手、沒有人問他們感情是不是太好了、沒有人用奇怪的眼光偷偷掃視他們隨後又做出自以為客觀卻不夠真誠的評論。

最平凡的要求，在他們之間反而變成最難以實現的願望。

跟隨著人潮上了列車，王振武把弟弟拉進門邊的轉角靠著，替他與周遭之間留出一段距離。

王振文在王振武圈出的範圍之內，憋扭的有點不自在。

「後退一點啦你，這裡很多人。」

王振文環顧著四周，很車廂內不少目光偷偷注視著他們，他用手推了一下哥哥的胸膛，但王振武卻不願後退半步。

列車再過一站就要進入隧道，窗外的光線逐漸暗下來，車廂內的燈光相較之下顯得更明亮，對於周遭的感受也變得更敏感。

王振武也跟著看了一下周圍，在進入隧道的瞬間，他收緊了牽著弟弟的那隻手，另一手則遮住了王振文的雙眼。

「不要看了。」

王振武壓低聲音說著，交扣的手指微微用力了一些讓王振文有些吃痛。

「你到底幹嘛？」

眼前的黑暗激起了王振文的不安全感，只能用視線之外的感官拼湊著身邊的環境。

列車行駛中嗡嗡作響的聲音讓四周的閒談變得模糊不清，感受到哥哥不斷朝自己靠近的氣息，呼吸空氣之中陣陣傳來那過於熟悉的王振武身上的味道。

以及落在他唇上的輕吻。

「我是不是你哥，都不會改變什麼。」

王振武在說完的瞬間緩緩放下他眼前的那隻手，列車正好行駛出隧道，光線照射在哥哥的臉龐上，讓王振文覺得視線有點模糊，哥哥好像顯得比平常更加耀眼，那是第一次他沒有看見駛出隧道前的那道光圈，但內心的感受卻比以往更加真實。

＿